一轮满月像玉盘一样嵌在墨蓝色的天幕里。看上去,这时的天空很寂寥,它一定开始羡慕人间的欢闹了。
你看,在一块较淡的黑暗和浓密的黑暗的边界,突然起了一个尖锐的哨声,一股亮红的火光从黑暗里冒出来,升上去,升到半空,散开来,散出许多股细小的金丝,喷泉似的倒垂下来,依旧落在黑暗里。紧接着,另一个雪亮的鹅蛋又冲上了天空,炸起了一个响亮的爆裂声,炸开了无数朵蛋黄蛋白一样的花,向四面飞散,依旧散到黑暗里。又有一股蓝色的光,吹着哨子笔直的飞起来,在半空变了颜色,落下红色的雨点,接着又落下绿色的雨点,有一股橙色的火束升到天空中,却又并不落下,在黑暗里盘旋,同三四个晶亮的火球在天空中发出巨大的响声,霎时间一片银花飞舞。月儿也不能气定神闲了,一改淑女一样的娴静,不断地在云层中焦躁地穿梭,仿佛要跳到人间来,和我们一起嬉闹。
锣鼓不住地响着,开始舞龙了。这条龙从头到尾共九节,全身通红,鳞甲闪着金光。舞龙的人拿着下面的竹竿,每人持一节,前面另有一个人持着一个圆圆的宝珠。龙头跟着宝珠舞动,滚它的身子,或者摆它的尾巴,身子转得如意,如鱼在水中,摇摇头,摆摆尾;或者突然就地一滚,马上又翻身过来,往另一边再一滚,旋即很快舞动起来,又活像一条真龙在空中飞舞。锣鼓声正好像助长了它的威势。被惊扰了的月儿似乎胆怯了,偷偷躲藏到云的后面去了。
最难忘的是铁枝,家乡庆元宵的重头戏,好像没有它就不会有像样的元宵节。我12岁那年,被选去扮演铁枝“丝路花雨”里的仙女。铁枝是一颗铁做的树,10多米高,枝丫上绑着10多个像我这么大的小孩,就像大型的圣诞树,我们是圣诞树上的圣诞果子。我脸上涂抹着美丽的胭脂,穿上戏服,成了戏里的人,且被牢牢地绑在铁枝上。铁枝矗立在一辆大车上,被车拉着去往大街,随着铁枝的晃动,感觉真成了飘飘欲飞的仙女。铁枝一出场,大街就沸腾了,先前热闹的烟花就成了点缀。人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,一个个都抬头看我们,也不怕铁枝枝干上射出的明亮耀眼的光,同时发出赞叹声,一声声笼罩在铁枝周围,跟着铁枝行走,把家乡小镇的欢乐推向最高潮。我的身子虽然被妥妥地绑在铁枝上,但头是灵活的,闲来无事,就低头看看脚底下热闹的人流,抬头看看头上的天空,感觉先前的那个月亮一定很羡慕我,因为她一直在头顶上跟着我们。
元宵节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的欢乐,点缀了世世代代家乡人的生活;家乡的烟火埋藏在我心里,永在心头绽放。
□ 福鼎六中高一学生白荷/文